山川徹
穿著西裝額際藏著灰白頭髮的男人推扶鼻樑上的鏡片,他湊近春奈的作品,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盯著白色鴿子的羽線,像是要從上面計算出價值一般的仔細。男人的皮鞋是a.Testoni的經典款,漆亮的皮革上半滴雨水都沒沾到,但真正讓山川介意的並不是特意前來觀看大學生美展的神祕男性,而是他那張臉上嚴肅的表情。 在午後氣息輕鬆的博物館中,男人散發出來的氛圍令人無法忽視,山川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他保持安全的距離觀察著男人的舉動。中年的白領菁英在看完作品後走到一旁去看藝術家的創作理念,再走回作品前時他的右手探入口袋掏出一條乾淨的手帕,另一手摘下眼鏡。 就在山川以為他要擦拭鏡片的那一刻,男人以手帕摀住臉孔,繼之而來的細微嗚咽聲在無人的展覽室內相當清晰,也讓原本在偷窺別人的山川陷入尷尬境地。 男人喃喃唸著,山川在他破碎的言語中聽到「天才」這樣超越技巧評價的詞彙。 他安靜地站在一旁,注視著兀自哭泣的男人,驀地感到有點失落。 或許真的有這樣的人吧,能夠感受到所謂「藝術家」的意識。 體態渾圓的白鴿優雅的展開翅膀,溫潤而純真的氣質與春奈很像。除此以外山川感受不出任何情緒,甚至破壞情境的回想春奈穿著細肩帶背心、赤腳睡倒在工作室內的模樣。 「不寂寞嗎?」武藤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展覽的票根被他折成一架紙飛機拿在手上,「奈奈跟你簡直是不同世界的人呢。」 「你看得懂喔?」他下意識的反擊,出於防衛。 「懂啊,只是沒有到要哭出來的地步而已。」武藤輕笑接過挑釁,平淡語氣對他的情緒視而不見,「反正你只要負責支持她就對了,現在只要站在旁邊看就好,以後她的高額藝術贊助和貸款你可要扛下來啊。」 「我會的。」 「那就希望你可以兌現了。」武藤邁著大部往前走,他的視線不曾從作品上偏移。 「你要做什麼?」山川慌忙的叫住他。 「去發揮同胞愛啊,你知道知音相遇,惺惺相惜的感覺有多激烈嗎?」武藤只是擺擺手,不以為意的朝男人走去。 20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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