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time to lose.(天路)
雨在下,天狼星.布萊克抬頭望了一下,他正站在一個樹洞中——以人的外表。
眼前的廢村貌似平凡無奇,在他眼中卻有著細緻的古怪。他盯著,延續著之前的四十四個小時,上肢因為循環暫緩而發冷,膚色變得有點發青,像極了稍早清晨的天色。
佛地魔宣佈重生之後,黑暗世界的居民紛紛脫下和善的外衣。
一個又一個的黑魔標記把天空籠罩,魔法界沒有日出,也沒有星月。占星學者集體失蹤,人馬們則不再交談。
他們等待著,等待一個無法切確預言的指令。
有人這麼說。
吾等登高一呼,雖命亡然,後繼有人……
一滴雨落在鼻子上,他緩緩挪動了一下麻痺的雙腳。
曾經。
天狼星想起,他聽過魯休斯用一種玩味的語調引述詩人布萊克的話,"Black the cloth
In heavy wreaths folds over every nation…..
他聽到了這句話,以一種清晰但別有所指的語調傳入他的耳中。
他扔下了刀叉,血液往腦門衝,他知道自己捲起了袖子,然而才往前兩步就被身後的一股力道牽制住。
天狼星扭過頭就吼。
「放開我!」
雷木斯.路平的手揪著他的長袍,臉上倒是一貫的淡漠,「天狼星…這裡是餐廳。」
「我不管,他,他們那些該死的純種,無論如何……」
「我們、所有的人,這裡沒有人知道你家出了多少名人……」
他想要駁回,但是路平只是微微的扯了一下嘴角,用一種平時不會出現的尖刻表情。
天狼星的額頭碰上他。
有點痛,但路平沒有退後,他笑著問:「或是你希望我們知道?」
「不……沒有人知道。」天狼星輕輕的說。
魯休斯等人已經進入了史萊哲林的餐桌,他狠狠的瞪了綠色的背影一眼,轉身坐回椅子上,用力抹了把臉,「喔,謝謝你,賽西。」
天狼星接過旁邊賽西亞遞給他的湯匙——他剛才失手把它摔到了地上。
不遠的門邊,詹姆士.波特和莉莉.埃文思並肩往他們的所在地走來。
「謝謝你詹姆。」莉莉就著拉開的椅子坐下,轉過頭來望著他,「魯休斯怎麼了嗎?你剛才似乎準備發火?」
「沒事。」天狼星微笑,燦爛好比天花板上的魔法陽光。
「嘿,少用那種表情對著莉莉。」詹姆越過莉莉的肩膀打他的頭,女孩敏捷的側身讓這記狠招的預謀嫌疑大幅提升。
天狼星想要反擊,但才一舉起手他就挫敗的放下。
莉莉坐在他們中間配著世界報吃起了早餐,細長的手指剝著麵包,十足十的優雅,她抽出藝文版遞給坐在天狼星另一邊的雷木思,後者愉快的點頭接過。
他們的手在他面前完成交易。
「我背完這頁馬上看。」晃了晃手中的磚塊書,少年低下了頭。
「呿,有事一定拉你下水。」天狼星象徵性的咕噥了一句,波特挑釁的對他擠眼。
路平只是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看著他的草藥學,他的眼神專注,然而無用。
罩門讀一萬年都讀不好的。天狼星心想。
或許不久以前,他也曾用著這樣專心的眼神看著洞穴屋裡面的家族樹,看著「天狼星.布萊克」與其他黯淡的星辰一起,被古老扭曲的墨漬安在泛黃的羊皮紙上面。
沒有人知道布萊克家出了多少名人。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天狼星看著家族數幽暗的一角,喃喃自語。
「天狼星.布萊克」這顆星黯淡以後,他換了另外一種存活的方式。
路平選擇當知而不言的活死人,於是天狼星遲了半個月才在黑市的角落聽到他教子輟學的事情。
嚴格的說,是他上輩子的教子。
鄧不利多死了。佛地魔的時代再度來臨。
天狼星布萊克成了舊世界的殉亡者之一,不過沒有人會記得他……除了某些人,他不是記得、而是知道。
……他知道。
天狼星眨眨眼,他將場景拉回現實。
眺望著山下的湯姆.瑞斗老宅,越下越大的雨水順著橡樹的根滲入土壤。
軍靴已經潮透,如同他那位匿名先祖的工作鞋:積著勞動的汗水以及流逝的光陰。
在魔法部,被那道咒語擊中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被布萊克家族流放的人替他們在魔法外找到了一條生路,他可以中了索命咒但不致死。
僅是,需要以另一種身分過活……
破宅的窗戶隱隱透出一道微光,天狼星掏出胸前的十字架親吻。
他還要等,再等……
等到那人由甦醒進入沉睡的衰弱時段、等待所有重要角色集合的那一刻。
「天狼星?你在這裡嗎?」
雷木思.路平的聲音由遠至近,如同這一個星期,每個一片黑暗的黃昏。
他站在原地,看著路平灰白的髮絲擦過枝葉而來,在他眼前停下,灰藍的眼睛疲憊地望著不遠處的湯姆老宅——彷彿看穿了永恆。天狼星想著。
他看著他,看著他在平順了呼吸以後,用一個突兀的轉身把視線投向了他這邊。
天狼星下意識的停止了呼吸。
他們的視線重疊,卻沒有交會。
天狼星選擇閉上眼。
" Wheel within wheel, in freedom revolve in harmony and peace. "
他現在的祖先曾這麼說著,用他甘為一介工匠的身分。
他,天狼星.布萊克,現在在世界行走時自稱布萊葛,詩人William Blake是他的祖先,沒有人知道布萊克家族把罪人流放到了麻瓜界的哪裡。
沒有人知道他們用怎樣的方式放逐他們。
遠方傳來了彷彿悼念聖經的黑彌撒讚聲。
數秒後,路平踩碎落葉的腳步聲往遠處走去。
張開眼,他繼續不知何時可以結束的盯梢。
一滴露水滑下斗篷滴在他臉上,天狼星的注意力在抬頭的一瞬間凝結。
沉著的血液一瞬間竄上腦袋,帶著一點的欣慰,一點的不可思議。
充當屏障物的橡樹上有著一行字,尖銳的鑿痕,來自一匹未老先衰的狼。
"With soft repentant moan: I see the break of day."
天狼星低頭,鬆脫的鞋帶露在隱形斗篷外面。
他的微笑牽動了鬍髭,把目光挪回老宅,久違的鼠尾匆匆穿過了湯姆家的後院。
黑暗忠實的僕人已經登場。
隱約可以聽到湯姆老宅地底下傳來的聲響,某種生物嚎哮的聲音。
是時候了。
天狼星抽出藏在角落的短刀,覆上遮面斗篷緩步往山下走。
「獸足……」
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天狼星反手揮開。
「我不該拉你下水。」他嘶啞說著。
路平站在原地,看著天狼星.布萊克頭也不回地往前。
十哩外,哈利波特與榮恩.衛斯理正加緊了腳步往湯姆老宅趕來。
「路平教授。」
雖然已經不再受教於他,妙麗.格蘭傑還是習慣用最尊敬的稱謂。
少女握著魔杖,困惑的皺起眉頭,「您剛才說了……獸足?」
他疲憊的眼睛闔起,打開之時又重新注入了力量。
「準備戰鬥吧!我們有魔法界以外的戰友,但不代表我們的力量勝過黑魔王。」
有能力死第二次的人,已經失去了用舊生命過活的機會。
我無法和你一起生存,於是包容著你的記憶死去。
這是我一生所追求的,也因為如此我無憾終生……
硝煙瀰漫。
倘若遭逢死亡,他們將連回憶都一併失去。
僅有一次機會背水一戰。
God appears, and God is light,
To those poor souls who dwell in night;
But does a human form display
To those who dwell in realms of day.
*全文英文詩句來自詩人William Blake